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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数字人民币构建的支付生态》

最终的对手是现有的银行支付系统”

2021年9月7日，人们在2021服贸会首钢园区展区参观中国人民银行数字货币研究所展位。图/中新网

数字人民币应用再试水

记者/陈维山

刊于《中国新闻周刊》2022年1月24日第1030期

2022年1月4日，数字人民币（试点版）APP将登陆安卓和苹果应用商店。 这不是公众第一次看到这个应用程序。

2020年10月，数字人民币在深圳试点消费券场景。 深圳个人有机会抽签获得价值200元的数字人民币红包，共计5万个。 红包通过数字人民币App发放和接收。 投资者可在罗湖区完成数字人民币系统改造的3389家商户无门槛消费。 这是数字人民币这一略显抽象的概念首次具体呈现在公众面前。

2020年深圳“千万元红包”试点后，公众对数字人民币的概念不再陌生，但仍难以想象它可能带来的变化，尤其是在移动支付大行其道的中国。已经足够发达。 作为最早在主要经济体启动的央行数字货币项目，该APP的推出对于数字人民币无疑具有标志性意义，但仍无法捕捉到数字人民币的真正野心。

绕过银行账户

2022年初，数字人民币开始在更广泛的地域、人群和应用场景试水。

试点期间，数字人民币指定运营机构选定的试点地区白名单用户可注册数字人民币（试点版）APP，试点地区扩大至深圳、苏州、雄安、成都、上海、海南、长沙、西安、青岛、大连和冬奥会场景（北京、张家口）。 与此同时，“运营机构”也扩大了。 与2020年四大国有银行（工、农、中建、建）相比，成为六大国有银行（中、农、工、建、交、邮储）。 ，除了股份制银行招商银行，还有微众银行和网商银行这两家民营银行，白名单用户可以开通这些商业银行的数字人民币钱包。

从一开始就参与研发的腾讯和阿里银行，都进入了运营机构。 他们的运营组织阵营将扮演怎样的角色？ 数字人民币采用两级操作系统，由中央银行和指定商业银行组成。 央行将数字货币批发给商业银行，商业银行作为运营机构向社会公众提供数字人民币兑换流通服务。

复旦大学中国研究院副研究员刘典告诉《中国新闻周刊》，随着数字人民币的推广，未来运营机构的作用不仅仅是提供兑换服务大连记账公司，而是围绕数字完善支付场景生态。人民币。 “比如支付宝、微信支付，把活期存款变成了电子货币，但它们的作用不仅限于此，关键是要拓展更广泛的应用场景。”

但是，提供兑换服务是当前用户对运营机构角色最直观的体验。 一些用户甚至有疑问。 在使用数字人民币APP时，他们需要将银行账户中的钱兑换成数字人民币，充入“钱包”。 为什么不用银行账户直接支付呢？

“‘钱包’是一个不准确的术语，它实际上指的是个人数字人民币账户系统。目前在终端上的体现是数字人民币APP，数字人民币账户和银行账户是两个独立的系统。现在人们认为，数字人民币账户余额是从银行账户余额“兑换”过来的，类似于支付宝和微信支付账户余额的逻辑，目前看来还是绕不开银行账户大连记账公司，但数字人民币会有自己独立的来源未来，政府和企业都可能成为个人数字人民币的来源，如果企业员工拥有数字人民币账户，企业可以直接向个人数字人民币账户支付工资，无需经过任何银行账户。 浙江现代数字金融技术研究院院长周子衡向《中国新闻周刊》解释。

周子衡说，如果一个人没有银行账户，他仍然可以使用数字人民币。 数字人民币与银行账户的松耦合，在技术上可以实现“小匿名”，达到与现金支付相同的匿名效果。

央行数字货币研究所所长穆长春曾解释，目前的支付工具，无论是银行卡、微信、支付宝，都与银行账户体系绑定，银行开户是实实在在的——名称系统，不能满足匿名需求。 数字人民币钱包采用分级分类设计，根据KYC（Know Your ）程度开通不同级别的数字钱包，满足大众不同的支付需求。 其中KYC强度最弱的钱包是匿名钱包，只需要一个手机号就可以开通。 当然，这类钱包的余额和每日交易限额最低，只能满足日常的小额支付需求。

数字人民币APP显示，数字人民币钱包按照客户身份识别强度进行分类管理，分为四类钱包，其中四类钱包为非实名钱包。 办理条件只需要一个手机号，但有余额10000元上限，单笔支付限额2000元，每日累计支付限额5000元，上限年度累计缴费限额为5万元。

对于手机号码实名制仍无法实现匿名的质疑，穆长春解释称，虽然电信运营商也参与了数字人民币的研发，但根据相关法律法规，电信运营商不得向中央银行等第三方披露用户信息。 因此，用手机号开通的数字人民币钱包对央行和各类运营机构来说是完全匿名的。

但办理三类、二类、一类钱包，需具备“有效身份证件”、“个人银行账户”、“个人银行账户经办机构现场面谈”等条件。必需的。

穆长春曾表示，如果数字人民币过于匿名，也有可能被不法分子盯上，成为黄赌毒等非法交易的工具。 央行数字货币的匿名探索不能违反反洗钱、反恐怖融资和反偷税漏税的规定。 完全匿名从来不是中央银行数字货币的考虑因素。 只有在满足“三反”等监管要求的前提下，有限匿名才是国际共识。

数字人民币将取代谁？

在数字人民币APP上，显示有美团、饿了么、滴滴出行等零售交易，国家电网在线、中石化App等生活支付品类，以及党费缴费等政务服务场景。 已有42个平台试点使用数字人民币。

其实，从账户松耦合、匿名可控的特点不难看出，数字人民币和实物现金在使用上具有相似的特点。 但随着数字人民币的推广，其与现有支付方式，尤其是第三方支付工具的关系，成为外界关注的话题。

2021年5月，在“2021清华五道口全球金融论坛”上，原央行行长周小川澄清了对数字人民币的误解，其中之一就是“央行推动的DC/EP（数字人民币）”人民银行要取代第三方支付的角色”。

他解释说这是无稽之谈。 DC/EP 是一个两层系统。 整个研发团队由中国人民银行组织，各大商业银行、电信运营商和第三方支付机构共同参与研发。 大家都在同一条船上，并不是像有些人说的谁来取代谁。

刘典认为，数字人民币与现有第三方支付工具的竞争不在同一个维度。 作为中国的主权信用货币，人民币的数字化进程可以分为两个阶段：第一个阶段可以称为“电子货币”，即通过电子方式支付的货币，即第三方支付，如支付宝和微信。 第二阶段可以称为“数字法币”，即中国人民银行推动研发和试点的数字人民币。

“两者有什么区别？数字人民币是‘实物’货币，而移动支付是一种取款和收款的方式。两者之间的关系可以比作‘水’和‘取钱工具’水''，性质完全不同。也就是说，数字人民币账户是一个原生的银行账户，里面的金额相当于现金，这个账户自带央行搭建的电子支付通道。用户的第三方支付APP中的账户只是一个用于记账的虚拟账户，里面的金额实际是第三方机构或者用户存放在商业银行的人民币，用户必须绑定银行卡账户使用第三方支付时。” 刘典表示，就个人用户体验而言，数字人民币与微信支付、支付宝等第三方支付工具并无太大区别，但背后的机制却大相径庭。

根据不同用途和存在形式，货币可分为三类：M0、M1、M2。 M0是指流通中的现金，包括纸币和硬币。 M1是在M0的基础上加上企业活期存款。 在M1的基础上，增加了定期存款、居民储蓄存款和其他存款。 人们在使用支付宝、微信支付等第三方支付工具时，需要绑定银行账户，通常使用活期存款，属于M2范畴，而数字人民币的定位是替代M0，即取代纸币和硬币等实物现金。

穆长春还解释说，支付宝和微信支付都是数字钱包，在数字人民币诞生之前，它们包含的是商业银行的存款货币。 数字人民币诞生后，钱包内容可能会增加央行数字货币，大家仍然可以使用原来的钱包进行支付。

“虽然支付体验几乎没有差异，商家和消费者可以接受或拒绝任何第三方支付工具，但数字人民币是法定货币，不是可选的金融服务。” 刘殿说道。

这也体现了两者背后机制的差异，但目前数字人民币试点的应用场景是小零售。 有人认为，中国移动支付的发展可能会对数字人民币的推广造成障碍，因为移动支付已经覆盖了很多。 消费场景。

“这就像在已经有飞机的情况下讨论为什么要建高铁，甚至认为高铁会抑制航空业的发展，但实际上这两者在中国是同步发展的。” 周子恒认为，数字支付非常复杂，层次丰富。 个人有限经验认为没有需求，但不代表政府、企业等主体也没有需求。 在整个数字支付体系中，不满足个性化消费场景的支付需求就解决了所有问题。

在各国央行数字货币的设计中，一个重要的问题是央行数字货币是批发还是零售。 刘典认为，数字人民币属于零售央行数字货币，面向公众开放，而批发央行数字货币的使用则更多局限在央行与金融机构之间等公共场景。 “数字人民币的应用并不意味着现有的第三方支付机构市场会受到冲击，但对于未来数字人民币可能打通公私融合支付的新场景，现有的第三方支付机构可能不会不再占据主导地位数字人民币给支付带来的改变，未来可能更多发生在公共支付领域，部分支付场景只有在法律补偿的情况下才能由数字人民币打通。”

“从货币演进史来看，一般需要先在零售领域站稳脚跟，然后再向批发领域扩张。数字人民币未来的核心目标是面向批发和大值字段。” 在周子衡的设想中，未来财税领域的金融基金交易，不能再走银行账户体系。

从这个角度来看，他认为未来数字人民币构建的支付生态的最终对手是现有的银行支付系统。 “判断数字人民币成功与否的一个比较核心的指标就是数字人民币的账户余额。目前已经完成了从零到一的过程，在结构上也实现了突破，但账户余额是还是很小的，总的来说就是人民币的未来，会分为两种，数字形式和非数字形式，前者会替代后者，如果数字人民币的余额达到一定比例非数字人民币的余额，基本上银行的支付渠道都会“投降”。基于现有的数字支付，这个过程会非常快。

在刘典看来，这也意味着数字货币将加深金融机构脱媒的趋势。 “金融科技带来的一个重大变化是去中介化，有网络化的媒体支持，但现在我们对网点办理业务的需求越来越少。”

它将如何影响现有的国际货币体系？

“在全球主要经济体中，数字人民币应用试点推进最快，而数字人民币之所以更面向零售，是因为中国的数字支付及其配套的金融科技应用相对成熟。” 刘典认为，中国因此选择零售路径，也是看中了中国积累的应用优势。 “零售数字货币在技术环节有更具体的问题需要解决，而批发数字货币更多涉及金融机构间结算体系的改造。”

与中国在2017年底批准发展数字人民币体系相比，其他主要经济体对央行数字货币态度的转变大部分发生在2020年，也被称为崛起之年的主权数字货币。

2020年1月，欧盟、日本、加拿大等国家和地区的6家央行与国际清算银行共同成立了央行数字货币联合工作组。 随后，美联储也加入了工作组。

“欧美日在数字支付领域‘踩空’的根本原因在于银行不提供币源，相当于不提供子弹，不是因为文化、习惯等原因，而是中资银行愿意提供支持，之所以在数字支付领域存在差距，在于银行业的立场和态度，这取决于银行的组织形式。“汉奸”，一些中小银行愿意尝试一些大型国有银行不愿意做的事情。” 周子衡认为，除了商业银行系统是否支持数字支付外，另一个重要因素是监管态度。 中国监管的态度一直是宽容审慎，然后查漏补缺。 这两个因素使得欧洲、美国和日本在数字支付领域难以迎头赶上。 基于此，在数字货币的推广上也会与中国存在差距。

“因为银行的利益很难触及，美国的想法是银行系统对外有数字资产，技术对接，金融对接，也就是说银行跟里面的东西没有关系。保管箱，但保管箱由银行保管，保管箱在不同银行。相比之下，中国的路径相当于直接做“开刀手术”，改变货币结构，建立两套账户系统。” 周子衡比作中国在做激光矫正近视，美国在做眼镜。 .

这种落差也让一些人寄希望于数字人民币助推人民币国际化，甚至取代美元的国际主导地位。 对此，周小川去年5月曾表示，数字人民币的发展，主要立足于国内支付系统的现代化，紧跟数字经济和互联网时代的步伐，提高效率，降低成本，特别是用于零售支付系统。 最初设计的目的和努力的方向并不是要取代美元作为储备货币和国际支付货币。

但是，随着各国央行将数字货币提上议事日程，势必会对现有的国际货币体系产生冲击。

“央行数字货币对现有国际货币体系的影响短期内不会发生，更多是长期的前景，目前央行数字货币账户余额仍难以受到影响，就像房子不能用放大镜照亮一样，但未来世界不会像现在这样仍然由主权货币主导，这是非常值得怀疑的。” 周子恒认为，一些国家未来可能无法发行央行数字货币，可能因此不得不放弃货币主权。

“如果世界进入数字货币竞争的新格局，一些国家的主权货币可能进一步形同虚设。事实上，现在一些经济体呈现出高度美元化的特征。在数字货币时代，这些国家的货币主权可能会丧失，将进一步消解，依附于地区主流央行的数字货币。” 刘殿认为，与此同时，美元的地位将呈现相对下降的趋势，未来国际货币格局可能向“多中心化”演变。 随着逆全球化的趋势，区域经贸组织的兴起可能会伴随相应的数字货币区域。

本文来自中国新闻周刊